天空没留痕迹,鸟儿却已飞过。
___余纯顺
我生活在与你相逢的希望里,然而希望却没有来临。
___泰戈尔
“老圣徒”:
四天前,我在读一本诗集的时候,突然莫名地想哭,一种无意义的存在感使
我悲哀得难以自抑。这是一本多位诗人的作品合集___《安魂曲》,花城出版社出
版,是20世纪外国文学精粹丛书中的一本,属国家“八五”计划重点图书,
如果你有兴趣的话,在广州可以买到,近水楼台嘛。
兄弟,只要我说出这些苏联诗人的名字,你就清楚是什么力量震撼了我。
哦,巴尔蒙特,一个惧怕革命的浪漫主义者;吉皮乌斯,写抒情短诗的天才;
赫列勃尼科夫,如果不是因为革命,他应该成为一代宗师;古米寥夫,离火远点
儿,他会是一个无法超越的浪漫主义大师;霍达谢维奇,俄罗斯文学古典派代表;
谢韦里亚宁,他是属于叶赛宁那一类的抒情诗人,不过他太理智了,他的诗,字
里行间都似乎飘动着媚俗的影子;阿赫玛托娃,真实的诗人,她有着一颗真实跳
动的爱心;帕斯捷尔纳克,一个被双重的或多重的人格所困扰的思想者;曼德尔
施塔姆,他是我所喜欢的一位幽默的诗人,他应该生在英国,和彭斯同时代;纳
博科夫,一位纯理性主义的诗人,他懂得如何掩饰自我的卑懦;伊萨科夫斯基,一
位长袖善舞的歌者;特瓦尔多夫斯基,有良知的懦夫;叶夫图申科,他的幸运是
因为晚生了三十年,我觉得他在象“伍子胥”一样诅咒着那些死人,他对现实仍
是妥协的态度;维索茨基,一个令我为之折腰的俄罗斯的“彭斯”,他是真正属
于生活的诗人;布罗茨基,一个历史的幸运儿,政治斗争的道具,他的成功与一
九九五年的希尼何其相似乃耳!
我不知道这群“幽灵”能否安息,在这本薄薄的诗集里___《安魂曲》, 阿赫
玛托娃的这首长诗充满了渴望“存在”的祈盼。多年来,我只是零零散散地
读到他们的支言片语,现在他们都可以在我的世界里安息了,包括我讨厌的那六
个家伙。
不过,我得感激他们,因为我至今仍有“政治户口”,是他们提醒了我该怎
样保护自己、如何积蓄力量,当我身旁还没有那一群时,我的狂热只能使我作为
一个“个人”走进历史。这本诗集就象你的《圣经》一样对我相当重要,我会时
常想起你的话,“你是个魔鬼......”,而我会保持沉默,直到你的“上
帝”降临,让我看到帝国主义者是如何将中国变成它们的经济附庸的。
五年来,我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,这个答案恐怕是无解的,几千年间的人类
历史都未能摒除覆盖整个地球的暴力阴影___每分每秒,血腥的死亡无处不在。
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革命是在所难免的一场“倒计时”的革命,它会毁灭掉中国进
入现代的科学的时代的机会,就此衰退到二十世纪初的阶段,我在寻找的就是制
止它发生的医国之药。
可以这样设喻,在病人中间有那么一个最清醒的病人,而医生和护士都已逃
掉了(他们怕死),我就是那个最清醒的病人,一个濒死的医生,当然我没有救
世主那般拯救世界的神力,我是在救自己,如果获救,其他人也同样得救了。我
的兄弟,这个比喻在你看来一定是不恰当的,它有些亵渎你的信仰。
唉,你知道我所说的“濒死”是精神上的“濒死”,我完全可以放弃抗争而
在这个时代里拥有现实的(昙花一现的)荣誉、地位、财富、权力和爱情,而你
更知道我是不可能改变信仰的,世俗的幸福对我这个“疯子”可有可无,我只为真
实而存在。我爱这个古老而又善良的国度,它的人民是那么令人感激,因此我要
为它而战斗,创造一个世界,而不是毁灭一个世界。人类自私是源于动物进化的
生存本能,我的努力是为了使每个“个人”在人群中体现自我存在的高尚与和谐
___我对未来是乐观的,而我的识见太有限了, 我只能说自己仍停留在共产义的思
想意识阶段。
尘世的生命如浮光掠影,但我们会留下一座路标,未来的寻找者将沿着这条
真理之路走下去的。
你和我都不会看到那一天,而我们生前曾经相信,至死也同样坚信它的到来。
后人们会这样告祭我们,“安息吧,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上帝也没有魔鬼。”
我不吃肉,我罚你吃肉!